2009/05/04

孤獨的發條鳥先生 / 孤獨的我(下)

近每天晚上都在看《發條鳥年代記》,已經看到了第三部-刺鳥人篇了。發條鳥先生的老婆仍然還沒回來,他臉上的黑斑(還是深紫斑?)也還沒消掉,仍然是一個人過著生活。笠原May正在假髮工廠上班,每天重複同樣的工作八小時,假日悠閒地聽音樂、想事情,打掃房間或者上街去採買生活用品。他們倆仍是孤單地生活著,但是笠原May有時會寫信給發條鳥先生,講講自己心中的一些怪想法。

呼~我也好想有個像笠原May一樣的朋友喔!都是怪人,可以互相了解對方的特異點。來到台北,生活在實驗室這種擁擠的地方,每天強迫要和一些不同世界的人相處,雖然可能這就是我未來要過一輩子的生活縮影吧!但是,我非常不喜歡啊!我希望自己有時候可以從那種令我看不順眼的環境中超脫出來。
曾有一次,唯一的一次,他父親帶著他,搭公路局到台東市的戲院看電影。那是全國第一次(是否也是唯一一次)上演的「立體電影」。片名叫:千刀萬里追。
他記得要走進戲院時,在收票閘口,他們發給大人小孩一人一副硬紙卡眼鏡,兩側用橡皮圈扣住耳朵,鏡片是兩張暗藍或暗紅色的薄玻璃紙。電影開演時,他父親在黑暗中緊張地要他把眼鏡戴好。他一直想不明白這樣一個簡陋的道具就可以讓銀幕裡的假人兒全跑到真實的世界來?事實上「立體」的效果發生在那古代戰場上馬隊朝你衝鋒而來時,真的恍如千軍萬馬浪潮沖來,再從左右兩側錯身而過。一度他好奇將那樣桃太郎面具的小孩玩具眼鏡摘下,發現銀幕上是一片疊焦的模糊影廓。
- 駱以軍,《西夏旅館》,p.217
還記得大一時我曾經和阿杜說過我常有的一種感覺:那種無法融入群體的感覺。跑大隊接力時,只在意自己跑得怎樣,別人摔倒、被追過、掉棒,無論別人怎樣我都不在意,對於最後是輸是贏也沒甚麼特別感覺。純粹就只在意自己而已,不要讓自己被別人責怪就好。看到別人因為輸掉比賽而唉聲嘆氣、甚至捶胸頓足掉淚哭泣,我就像是在看水族箱中的一群鬥魚,我幾乎無法感受到那種刺激興奮或悲傷惋惜的感受。

「我也會有這樣的感覺耶!」我記得阿杜那時候是這樣回答我的。

這個世界上一天到晚都有一堆比賽,甚麼奧運啦、棒球經典賽啦、NBA啦。有些人平時就在關心這些運動,但是更多的人只有在中華隊出賽時才準時收看,他們的熱血會因為這種含有「民族與民族、國家和國家」對決的比賽而沸騰起來。在這種conditional passion-induced的人面前通常不能說自己對這種事很冷感,如果說了,很大的機會會被冠上「不愛國」的帽子。但是,真的那麼多人都可以為了一件事那麼投入喔?

其實,我越大就越羨慕這種人,雖然容易因為一些事難過,但也容易因為一些事而快樂,這類的人感情外放而容易找到同類。

幾年後我發現原來當初阿杜說「我也會有這樣的感覺耶!」似乎只是順著我的話回答罷了。

而我呢,目前沒找到甚麼可以讓我上癮的人、事或者物,就算有,我的上癮期也是非常短的,我很難想像我會找到一樣東西,可以就這樣一輩子吸引我的注意力。交女朋友、玩網路遊戲、登山、騎車、跑步、聽音樂、看電影,這些都是我曾經癡迷過,但是經過或長或短的時間後,我總會猛然清醒,就再也沉迷不下去了。因為像我這種人不會長久參與一個團體,對於生人也抱持著敬而遠之的心態,所以要找到和我同樣患有「外在事物上癮受器缺乏症」的人好像比登天還難(其實,我覺得讓這類冷感人碰在一起似乎也不是好事吧)。

圖尼克想:從進到這間「西夏旅館」開始,就像他們忘了發一副改變折光的玻璃紙眼鏡,所以我總如霧裡看花,所有的事物皆漂浮。 - 駱以軍,《西夏旅館》,p.218

我是否把硬紙卡眼鏡遺留在某個生命的時刻而讓我無法參與大家的喜怒哀樂?我該如何才可以找到屬於我的硬紙卡眼鏡?或著,我從來也沒擁有過?

當我在做一件「似乎」是我所喜愛的東西前總會自問自答一個問題:
「要是全世界都沒人了,我還會想去做這件事嗎?」

我這樣問的原因是,我想要確切地瞭解到底是自己真的可以由這個活動得到快樂而做這件事,或只是為了可以向別人炫耀而做。這樣的自問自答持續了幾年,絕大多數的時候答案都是negative。直到有一天晚上,我照常洗完澡躺在床上舒服地看著閒書,突然發現其實我一直都在做的事,就是那種就算全世界都沒人、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唾棄這種行為我還是會做下去的事,那就是-看閒書。

只有「看閒書」這個活動,我才可以從中得到最純粹的快樂,完全無所求的滿足。

2009/3/6 1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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