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5/13

出發了


2010/09/08,剛從台中港登上中遠之星,

手中拿著剛買的第一台Pentax小白單眼,

那時68公斤左右,對未來雖然徬徨,
但更多的是期待與衝勁。
三四年前,碩班畢業剛退伍時和大學同學看到一張台中港到廈門的船票,1.5k,所以我們各買了一張,想說去廈門閒晃個一個禮拜就回台灣,各自安分守己找個工作吧。

但出發前一天,氣象局在台灣南方好遠的地方發現了一個熱帶性低氣壓,同學媽媽怕「橫渡黑水溝」時船被大浪打翻,所以不讓我同學去,最後我只好一個人傻乎乎的上船,一個晚上晃啊晃的晃到廈門,早上在船上看到廈門港口,看到手機訊號變成中國移動,我突然覺得有點慌恐,畢竟什麼計畫都沒做,什麼旅館都沒訂,連大陸的東西南北都搞不清楚,原本是要兩個人一起來的,現在只剩我一個人,站在岸邊發呆。

沒想到,這只是一個起點,從那天起,我越走越遠,廈門福州杭州昆明大里麗江香格里拉稻城亞丁成都廣漢重慶上海連雲港西安蘭州夏河西寧若羌且末和田喀什塔縣,接著走北疆出去,到內蒙,又到最被北的漠河,之後往南一路慢慢晃到北京,又去到上海,再到南京安徽等

我從一開始的小心翼翼,錢(證件)不露白,到最後可以在通宵火車的硬座給大家傳閱我的身分證台胞證護照台幣;剛開始擔心沒地方住,到最後是看著地圖上哪個地名很酷,哪條路線好像比較少人走,我車票買了就出發。

曾經只是在路途上看到一首詩,裡面有一個地名,我就轉車轉車再轉車,只為了到達那首詩的裡面;曾經到了一個村莊,因為大雪封閉了汽車站,只能在搞不清楚到底是哪的村莊(有些地方人們發音實在難懂,地圖也沒標示出來)裡度過好幾天等雪融;曾經在只有我一個人的火車硬座車廂裡,看書睡覺吃火腿腸,度過好幾個夜晚。

繞了一大圈,回台的最後一個晚上,我住到我到大陸第一晚的那間青年旅館,在同一個座位打著電腦。年輕老闆記得我,跟第一晚一樣來找我聊天說:「你又放假來玩了呀!」,我說,「沒,五個月前的那晚後,我在大陸晃蕩了五個月,明天才要回台灣過年。」

這五個月,其實不是單純的快樂,甚至可以說有點痛苦,不是因為緊張,不是因為擔心自己的安危,而是不知道自己的目標,搞不清楚自己明天要去哪,自己就如同一個孤魂野鬼般到處飄蕩,但卻又不想那麼早回家開始進入社會。

如果說到底是為什麼要這樣沒計畫地遊蕩五個月?我只能回答,「可能是為了一個未知的問題,尋找著未知的答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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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是把殺豬刀,一刀一刀催人老。」 - 楊浩龍〈殺豬刀〉
2010暑假退伍,考駕照,9月多坐船到大陸,幾個禮拜後在杭州過中秋節,直到2011年除夕前一天回到台灣。上面說「三四年前」,所以推測文章是20142015年寫成的。

一般來說我不會在公眾的地方,無論是現實生活或網路上,發表關於自己的感性想法,但那時在Beetalk上看到一個分享自己旅遊經驗抽背包的活動,一時興起,就著手機完成了上面那篇文章。

剛結束5個月大陸行時,一直想要將過程中的所見所思記錄下來,無奈標準設立過高、執行力不足,斷斷續續寫了數十篇文章後無疾而蹤到現在。這篇文章算是一個總結短文吧,濃縮了5個月的旅程,但因為過於精簡,只有我可以品味其中的回憶。

已退伍8年,再也不會有人問「咦?你剛退伍呀?」也覺得時間走得越來越快,不可思議地快!令人膽顫心驚地快!曾經上網搜尋「為什麼年紀越大,越覺得時間越走越快」,才知道原來很多人都有這種感覺。

人越來越老,時間越過越快,對人生越來越惶恐,到底是在惶恐什麼?為什麼年輕時會嚮往未來,年紀大時卻是恐懼未來?
那個年青的獄卒發覺囚犯們每次體格檢查時身長的逐月增加都是在脖子之后,他報告典獄長說:「長官,窗子太高了!」而他得到的回答卻是:「不,他們瞻望歲月。」仁慈的青年獄卒,不識歲月的容顏,不知歲月的籍貫,不明歲月的行蹤;乃夜夜往動物園中,到長頸鹿欄下,去逡巡,去守候。 - 商禽〈長頸鹿〉

2018/5/13 12:10 林口霍格華茲

2016/03/05

流‧動了

「嘿,發條鳥先生。」笠原May說。「你上次不是說正在失業嗎?現在還在失業嗎?」
「還在呀。」
「你是認真的想工作嗎?」
「認真的啊。」不過對所說的卻逐漸沒有信心起來。「不知道。」我更正道。「怎麼說呢?我想也許我需要時間思考一下吧。自己也不太清楚,所以沒辦法說明清楚。」-村上春樹《發條鳥年代記˙鵲賊篇》,頁八九

去年九月結束第一份業務工作,滿懷期待地換到另一家「近三十年歷史,南部有兩位主管可直接指導」的代理商公司,沒想到卻是轉折點的開始。

兩位主管極度不可靠,除了剛愎自用、很有自信外,也不上進。因為這是個家族企業,經理是個沒有生物背景、滿口台灣國語的極度草根味人物。他是老闆老婆的弟弟,整天在辦公室就是看自己有興趣的網頁,或者跟協理、兩位工程師打屁聊天罵政府。協理是南部辦公室唯一有生物背景的員工,但卻也是腦袋最不清楚的一位,問他A問題他回答C,問他B問題他還是回答C,跟他說,不是不是,我要問的是AB問題啦!協理會回答,我是在回答你AB問題啊!然後繼續把C再重新講一次,一面講還一面吸口水。

在老闆自己親口對我說,他覺得這兩位主管根本沒資格當主管,他也常常聽不懂協理在講什麼;在一位進來兩個禮拜就離職的老鳥業務對我說,不是你的問題,是他們的問題,你沒看我都不跟他接觸嗎?在經過老闆和老鳥的某種鼓吹吧,我被開除了!被經理預言一個月後開除。

那離職前的一個月,我維持最低限度的工作量,有貨送貨,沒貨就到處晃。許多小黃司機在那邊睡覺休息,而我也在其中。在車上玩手機、看閒書,中午到了吃完飯再重複早上的玩手機、看閒書。就這樣閒晃了一個月後,正式被開除了。

接著,把閒晃的場景換成我的房間,把玩手機換成逛網頁,我也就這樣晃著晃著。每天早上被爸媽的果汁機聲響吵醒,三個人吃完早餐後,我坐在電腦前,可能聽聽英文,可能看看閒書,可能亂逛網站,下午可能游泳、跑步或騎車,就這樣,晃晃晃,漫無目的地晃蕩,精神上的晃蕩。

你問我想不想工作?想吧,我說。但再想一想,真的想嗎?我還真不知道。常有情歌在鼓勵失戀的人們,不要害怕戀愛失敗後的傷痛,努力尋找一定有一天會找到真愛,以前總覺得嗤之以鼻,哼,哪有人會這樣就怕了啊?!但現在慢慢可以體會,應該是有那種情緒在的吧。畢竟,似乎我對工作的態度就是這樣,怕了!

長時間注視著徵人廣告之後,我每次總會感覺到某種類似麻痺的東西。現在自己到底要什麼?今天到底要往那裡走?或者不˙要˙去˙哪˙裡?這些事我變得越來越搞不清楚了。-村上春樹《發條鳥年代記˙鵲賊篇》,頁八十

一月六日開始晃,那時覺得農曆年工作機會少,所以完全沒有任何找工作的動作,連履歷都沒重寫。一轉眼,農曆年假結束了,人們又開始動起來(雖然是繞圈圈還是往前走,我無法分辨),我開始有點慌了,我是不是會這樣一直失業下去呢?原本履歷只投了高雄、屏東的工作,沒回應!開始投台南,沒回應!台中、甚至台北都投了,回應很少。慌了,瘋狂亂投,全台大亂投。

一面瘋狂亂投,一面也開始想著人生何去何從。為什麼很多人都知道自己喜歡什麼工作,自己適合什麼工作?為什麼大家都知道什麼工作適合自己,什麼不適合?我問了一些朋友,朋友們答案都驚人的一致:「就看人力銀行上的工作內容介紹啊!」我說,沒做過,看工作描述就看得懂?然後我把一些工作網址丟給朋友,並試著問這個工作是幹嘛的?朋友們答案都是驚人的單純,幾乎是把工作內容稀釋後換句話說給我聽。「這樣你就知道你喜不喜歡這份工作?!」我驚訝地說。「不然哩!」朋友說。

好吧,是我的問題吧!

大約是這個時候,我拿出了村上春樹的《發條鳥年代記》。印象中第一次是在碩班時看的,感覺極好!很久沒有看閒書看到內心共鳴了!這次再拿出這一系列的三本書,就是想回味那時的感受。看了一陣子,沒想到,書中的發條鳥先生的處境竟然跟我極類似-三十歲,同樣是失業在家,對於未來人生方向茫然。但他似乎比我更慘,他的貓失蹤,老婆失蹤,一堆怪事、慘事都陸續發生在他身上,臉上長斑、被人用棒球棒痛毆、有莫名其妙的電話。

這樣的生活不知道能夠持續到什麼時候。不過至少現在我對於這一星期以來連續的悠閒自在生活很滿意,至於未來的事就盡量努力不去想它。這對我的人生來說很可能是像休假一樣的東西。總有一天會結束。不過在結束之前,何不好好的享受享受?我想。-村上春樹《發條鳥年代記˙鵲賊篇》,頁三六

在另一個世界,有另一個人處在和我類似的狀況中,他是那麼想的,「對於未來的事就盡力努力不去想它」,這對於人生來說,可能像是個會結束的假期,在結束前,就好好享受吧。從這時開始,我也開始對自己說,不要急,不要慌,這只是個假期,一定會結束的。現在可能只是人生河流之中的某個流堵塞了,終有一天,流會再度動起來的。我這樣安慰自己。

就這樣持續過著單純的生活,運動、逛網路,和發條鳥先生一起伸長耳朵,靜靜地等待好消息的來臨,從二月中到昨天。

我每天繼續過著沒有特徵的日子。因為實在太沒有特徵了,因此前一天和後一天之間的區別逐漸分不出來了。我既沒看報紙,沒看電視,也幾乎沒有外出。只偶爾到游泳池去游泳而已。-村上春樹《發條鳥年代記˙預言鳥篇》頁二三八

接著,發條鳥先生的「流」似乎終於疏通了,一切都朝著曾經正常的生活就位中,井出水了,貓回來了,老婆找到了,臉上的斑消失了,有著某種負面能量的棉谷昇陷入黑暗中。再過不久,可能又可以再次過著那種靜好的生活。同時,我的流似乎也在同一時間再度流動,找到了一個雖然離家遙遠,但薪水可以接受、工作環境優美的工作。

昨天晚上,臨睡前躺在床上,看到發條鳥先生從208號房回到那深深黑黑、原本乾枯的井底,水冒出來了。我知道,我和發條鳥先生的流開始緩緩地再度流動,假期都將要結束了,要再度隨順著人生之流,流向那不知目的的未來。

「再見了,笠原May。」我說。再見,笠原May,我祈禱但願有什麼確實緊緊地守護著妳。-村上春樹《發條鳥年代記˙刺鳥人篇》,頁三四七

我閉上眼睛想睡覺。但真的能睡著是在很久以後。在離任何地方任何人都很遠的地方,我落入安靜而短暫的睡眠。-村上春樹《發條鳥年代記˙刺鳥人篇》,頁三四七

2013/3/29 11:22,失業在家打文章
2016/3/5 12:17 在林口魔法學校沙發上

2015/10/11

精神時光屋

昨天,2015年8月29日,為了紀念一個禮拜後離開這個待了兩年半的宜蘭,我想到了一個特別的紀念活動 – 長泳10公里‧自由式‧不休息。 

徐國峰教練曾說,鐵人三項運動中,游泳是最為孤寂的運動;謝昇諺說他小時候每天都要訓練游泳10公里,最後看到游泳池都想把它炸了。跑步10公里很常見,我1小時內就可以輕鬆跑完,可能有人半小時就可以跑完,但游泳呢?首先要會游泳,這就是一個門檻了,再來,技術要夠熟練。雖說跑步也有很高的技術含量,但人人都會跑步,差別只在效率高低罷了。可是游泳不同,會游泳跟不會游泳有很明顯的界線,而會游泳的人裡面,就算體力好,也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用自由式連續長泳10公里。 

最後,跑步、騎車可以看看風景、注意路況,有人在旁邊經過的時候,還可以振奮自己一下,裝出專業跑者、騎士的專注神情,硬是掩飾痛苦的神情。但對一個在50公尺的游泳池裡的泳者來說,這些可以激勵自己、轉移痛苦的因素都不見了,剩下的,只有耳朵聽到的水流聲(耳朵灌滿水後,水流聲就成了遙遠的風聲)、眼睛看到的水底磁磚,以及換氣時的水道繩。 

早上,去吃了一個漢堡、一個捲餅、一份蛋餅和一杯豆漿,之後梳洗一下,又跑回床上打滾,偶而看看窗外的藍天,偶而轉轉電視頻道,偶而翻翻梁文道的《我讀》,就這樣晃到了下午兩點多。 

好了,這是自己找的,再痛苦,遲早都要面對,再不走,可能沒法在泳池關門前結束旅程呢。 

14:43 輕蹬牆出發,水偏冷,人少,睡飽,不餓,前幾次划水沒有生疏感,換氣時特別看了一眼藍天,在心裡自言自語:終於要開始游向那未知的遠方了啊!

今天,似乎是一個完成10公里長泳的完美機會。 

前3000公尺非常流暢,可能是因為一個禮拜沒下水,蓄積了很多查克拉,覺得似乎可以加碼挑戰個12公里呀!但其實和自己也相處了30多年了,經歷過那麼多事情,知道自己的想像力永遠不足,事情沒親身經歷過,總會錯估情勢。 

因為這次的目的是帶著愉悅的心情,享受這趟漫長孤獨的飛行,而非挑戰速度的快慢,因此,雖然體力輕鬆、泳姿順暢,但仍壓抑著想要飆速的念頭,慢慢地、一抱一推地前進。 

趁著還有心情時,換氣的時候偷看看天上飄過的白雲,心裡想著:什麼時候會掉下羽毛呢? 

4公里後,開始感覺到吃力的情況,畢竟平時最大的練習量都只到3000公尺,現在開始,是一個陌生的境界。雖然些微吃力,但仍然可以意識清楚地提醒自己:要記得轉肩啊,如同背後背負著一對脆弱的翅膀,小心呵護著;要記得前伸送肩啊,如同往前射箭般;要記得踢水啊,最好是兩拍的;記得抓空檔放鬆休息啊,在手前伸時、在手出水時。 

可能是6公里左右吧,這時候旅程可能已經開始了快2個小時了,腦袋開始昏迷,突然發現,怎麼我一直磨著水道繩前進?明明已經很靠近水底的中間標線了啊!因為腦袋不靈光了,大概花了10秒的時間,才發現,啊!是隔壁水道來了一群熱血的國中(或國小)游泳隊,每個人手戴划水板、腳套小蛙鞋,進行著100公尺的自由式衝刺間歇訓練,每一次經過我身邊,濺起的水花讓我以為午後雷陣雨來了,那水壓可以讓水道繩往我這個水道擠壓到接近中線,真是青春無敵的年紀啊,說衝就使盡吃奶力氣地衝,毫無保留。
「I never saved anything for the swim back.」–1997,Gattaca(千鈞一髮)
因為隔壁水道的大無畏氣勢,讓我想起了朋友在臉書分享的這段話。這是一部老片,我也曾在電視上看過,兄弟倆在黑夜的大海中帥氣地游著自由式(甚至為了定位,還用抬頭捷!),讓我嚮往。 

一直以來,我似乎就不是這種敢豁出一切梭哈的人,總是習慣性地預留後路。就像是前3公里那時,其實是可以加速的,可以痛快地享受恍如飛行的暢快感,但擔心後面7公里的旅程,所以耐著性子慢慢游;就像是在洱海游泳時,因為沒有任何的救生設備,也因為想到大一迎新晚上「此湖無水草」的恐怖遊戲,所以明明才離岸沒幾百公尺,就回頭不敢再往前游了;就像大學在爬山的時候一樣,走到一段極度陡峭的上坡路時,我就會開始想,如果後撤的話,這條路該怎麼下去;就像是當業務的經驗,其實可以再做下去的,主管明明就說我進步很多很快,但因為擔心再繼續下去就不能回頭,所以就轉行了。 

就像很多時候一樣,我似乎不太會孤注一擲、毫無保留地去做什麼事,至少目前我對自己的了解,是這樣沒錯的,就算是年輕時的我,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年輕時的我,總覺得自己似乎不應該是個凡夫俗子,應該可以做一番大事業;現在的我,雖然不願意,但還是不得不接受,「我就是這樣平凡的人」。 

就這樣東想西想了大概2公里吧,那群Young bodies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水道又恢復了平靜,但似乎水變混濁了?那群Young bodies是偷尿尿喔?!怎麼把水搞得那麼髒!趁幾次換氣時,特別做幾次大程度的翻滾,好好看一下久違的天空,沒想到啊,天色已從原本的晴朗藍天明顯黯淡下來了。可能是因為水道燈已經打開了,所以才把水中的塵粒照射的更加清楚吧,錯怪Young bodies了。 

這時候也進入旅程的後半段了,剩下約2公里吧。但精神已經無法好好地集中,有好幾趟都是閉著眼睛划著水。每一次觸牆翻身後,總會有一兩秒的無力,好想就這樣一直漂浮下去唷!好不想划水了喔!煎熬了幾秒後,只要第一下划水開始後,後面的動作就像骨牌效應般一直下去,送肩、抓水、抱水、推水、提臂,左手右手,左腳右腳,這樣下去...... 

隨著里程的增加和體能的消耗,我肚子也越來越餓了,甚至,恍惚間還可以聞到旁邊住家的炒菜香味?但住家離泳池有段距離,到底是不是幻覺呢?糊裡糊塗的我也搞不清楚,只想著等等上岸我一定要好好地大吃一頓! 

最後,終於碰到了10公里的彼岸了,原本以為會精疲力竭到爬不上岸,沒想到還是一撐就起。終於可以好好地看看懷念的天空了(啊~月亮都出來了!),終於可以排空耳朵的水,好好聽一聽鳥叫和車聲了(晚上了,只剩蟬鳴。)。 

14:43 下水,大約是六點半左右上岸(手表上顯示的運動時間是3.5小時,但因為有一陣子GPS訊號不良我也沒力氣去管它,所以實際游泳時間可能超過3.5小時吧。)。 

其實,泳池內的10公里不間斷自由式長泳,對我的體能和技術來說,似乎綽綽有餘,但對於精神上卻是一個不小的煎熬。就像是規定一個人只能面壁,看著牆壁上磁磚線,每一分多鐘數一隻羊,不能快也不能慢,連續數200隻羊,但卻不能漏數或跳號,泳池內長泳的計趟數也是一項有難度的挑戰;就像規定一個人必須一直掃著一小塊沒什麼垃圾的區域,耳朵只聽得到悶悶的水流聲(很像風聲),專注且重複一樣的角度、力氣,連續掃著3.5小時的地,在平靜泳池內一成不變地游著,不讓動作和身體鬆掉,對現在的我也是一項挑戰。 

這個游泳池的這個水道,在這3.5小時內,就是我的「精神時光屋」,我在「精神時光屋」修練著,別人看我只是安安靜靜、沒什麼水花也不張揚地,一趟一趟的來回著,但我內在卻是非常劇烈變化著。 

這3.5小時,如同駱以軍說的:
「像鳥在那暴雨中揮動翅翼,上下四方無所依,無限寂靜的自我唯一時光。」 
(P.S.)
上岸後,失心瘋去必勝客買了兩個大比薩以及一大瓶可樂,一個人,吃光光!然後,禮拜天又整天待在房間裡打混沒出門。
我到底是宅男還是陽光男孩啊?應該是,現在最流行的混種–陽光宅男。 

2015.0830 20:05 離職前一個周末,在宜蘭房間宅著
2015.1011 11:02 在魔法學校對著窗外發呆著

2013/06/01

試著進步吧...

福智青年
有時候我們覺得自己學習好久都沒有進步,這是因為沒有做總結的習慣。學習時,要練習總結,總結已經學到的,了解自己學了多少,看看自己進步的歷程,如此,才可以從中體會到成就感,才不會在學習的過程中灰心喪氣。 -上師教誡

十年了,從我開始第一次翻開廣論,轉瞬間已經十年過去了。

第一次翻開廣論,是在參加完大一升大二那年暑假的大專營,印象中那時花蓮只有一個廣論班,是在一棟透天厝的上面,一樓似乎是個未成形的里仁商店,裡面只有一些麵包以及較不易過期的商品。那次似乎只維持了一兩次的上課記錄,只依稀記得那時年輕且意氣風發的我覺得「不管人生多苦,你們這些大人只會整天說苦,實在太爛了!」因為怕被「拖下水」一起變成「哀嚎人生多苦」的人們,所以我離開了廣論班,繼續過著我那快活的大學生活。

第二次企圖翻開廣論是在碩一時,因為記得姐姐說,台北青廣班因為常常有法師過去上課,所以每個人程度都很好,是菁英班。一聽到菁英班,想當然我這個「菁英」要去試試看。但剛好禮拜三有課都是要上到六點半,也剛好台大醫院和台北學苑距離十分遙遠,其實最主要原因是因為那時又開始覺得人生好樂,所以印象中只去了一次就再也沒去了。(那唯一的一次是在佛堂介紹課程和團體,只覺得怎麼大家都是上班族,討論的主題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當兵那一年,第三次企圖翻開廣論。自己不知道算不算幸運,雖然很想被抽到外島,但結果被分到旗山八軍團指揮部營區,正常的情況都可以周休二日。剛好南部的青廣班是在禮拜五晚上,一切都那麼湊巧,所以又在媽媽的軟性要求下參加了南部青廣班。

這次似乎持續了有半年以上吧?但不知道是被什麼咒語影響(「我似無心,如被明咒之所蒙蔽。」),我不知道那半年多的廣論班是怎麼度過的,也完全沒有印象有學到了什麼。每次總會逃避上課,上課時也昏昏沉沉的,似乎只要離開課堂就沒有翻開廣論過。

就這樣糊里糊塗過了半年多,直到退伍後去了大陸五個月,第三次讀廣論的企圖徹底宣告失敗!

去年,2011年的秋天,我剛結束第一份四個月的短暫工作,從台北回高雄找到新工作後又去台北受訓。約六月時,媽媽因緣際會發現自己得到了腦瘤,全家慌張了一陣,直到醫師暫時判定為良性腦膜瘤才開始稍稍穩定下來。

幾乎同一時間,小白的媽媽去世了。其實在這之前,我就知道小白每個禮拜六都會坐高鐵到嘉義看媽媽,到最後一陣子,改成每個禮拜五晚上就下去嘉義。還記得那天是我辭職後還在台北整理東西準備回高雄的空檔,我在南軟園區的MOS裡喝著熱茶傳簡訊,「小白,晚上吃飯啦!」但一直沒有回音。直到收到了一封簡訊,「我媽媽去世了。」

也幾乎是同一時間,我小學三年級就從垃圾場撿回來,當時才一個月大的小野也走了。那時我還在第一份工作中掙扎求生著。媽媽說,小野當天早上還有起來送爸爸媽媽出門,結果媽媽回家時就一動也不動了。算是堅強但是也蠻常哭的媽媽在電話中哭著告訴我這個消息,並說要是我忙就不用回家了,姐姐也會回去一起處理。

養育相處17年今朝捨命難忍不捨之情人之常情今生相聚必定有緣想落入畜生道的小野今生能得到你們家的照顧滿業圓滿現又能得到助念大家的祝福必得往生那是另一個生命的開始我們就衷心持咒將所做功德給與回向是我們給與他最好的祝福2011.0617

結果我沒有回去。在一起十七年的家人走了,我卻似乎仍如常地過著自己的生活?是因為我冷血還是理智?我想可能是膽小,以及不知如何處理離別的場景才選擇逃避吧。

有一個人拜訪一位大師,問他成道的道理。剛開始大師什麼話也不說。此時,剛好有一隻鳥飛進一個剛好打開的窗戶。大師說:「你把牠趕出去吧!」求道者拚命趕,鳥更加慌張,在屋裡亂飛,好幾次撞到沒有打開的窗。
求道者很洩氣的看著大師。大師沒說話,只是等著,等那隻笨鳥自己飛到靠窗邊的地方,再大叫一聲,鳥被嚇得飛出去。
以撒格說:「我們有內在的本質,幫助我們找到想要尋找的東西。但是需要一點時間,一點耐性。」時間到了,自然開朗。2006.0322,出處已忘

可能時間到了吧?總算跌跌撞撞近十年,終於這次第四次進廣論班沒有再中途退場,雖然上課狀況不是那麼認真,但總算幾乎都有去。如今,已經持續一年多一點了,整組除了我和兩位關懷員外,只剩下一位持續有聯繫,但因為工作關係常常不能來上課的朋友。

因為前年毅然決然辭掉做了四個月的台北工作,重返家鄉,建設大高雄,也因為工作是屬於「只看結果不重過程」的業務,所以每逢禮拜五都是可以上到廣論班。說起來,我這樣還真算是「學法的違緣盡除,順緣增長」呢!

這一年我學到了什麼?這是一個範圍非常非常大的問題,用討論聊天的方式可能可以聊出很多,但要有條理地整理出來卻是非常困難。總之,我這一年學到的東西比前十年加起來都多吧。

我們必須了解自己的現況,知道自己隨時都是被煩惱所綁著,且多是用「轉移」和「壓抑」來對治煩惱;知道自己隨時會死,且有來生。-如得法師,2012.0811

很多的概念、想法,在還沒被智者明確地提點出來前,只是一團混沌地在腦中打轉,直到有人明確地說出來,才發現,啊~真的是那樣呢!觀察自己以及這個社會所宣導的想法,(有心理醫師在廣播中宣導,壓力大的人可以多多逛街,「轉移」一下注意力,以減輕壓力。)一直以來,我們不斷地在移動的座標中企圖離苦得樂,如同追求地平線的海鷗、追日的夸父。我會覺得夸父是笨的,可是卻不知道不知道自己也是個小笨蛋。煩惱可以暫時被掩蓋、壓抑,但如同雜草般,過不久煩惱會再鑽出來。聰明人會斬草除根,我就只會拿把剪刀把雜草剪掉。癢的時候去抓感覺不錯,但為什麼不要想辦法從根本解決造成癢成因呢?

我是一個常敗將軍,每次打敗了,心中都很高興。因為自己還在這邊打。失敗了沒關係,只要還在這邊打,終有一天會勝利。-日常法師

這一年多的工作經驗實在讓我心力交瘁,常常找不到工作的意義。每一位同事都跟我說,工作就是為了錢;老闆也跟我說,人一定要很愛錢,有了錢可以買房買車,爸媽要什麼都可以買給他們,你一定要很愛錢,要賺很多錢!我雖然愛錢,但實在激不起我工作的動力。每天就在思考到底要怎麼才能讓自己充滿拚勁,直到我想到上面那段師父說的話,想起我當初選擇這份工作,就不是為了錢,一般人想找到適得其所的工作,我卻是希望找到一份可以扭轉自己的個性,讓自己生命更寬廣的工作,假如在工作中可以培養出「打死不退」的精神,可能就是這份工作的意義吧。

遇到有些明知會造成未來痛苦的事,但還是不得不去做。此為人類特有的一個矛盾迷惘狀態,最好的方式就是「完全」相信有解決經驗的善知識,而不執著在此矛盾迷惘的狀態。2012.0818,禪聞法師

在廣培的一年中,聽了許多人的生命經驗分享,似乎總有一些共同點:在下決定時,善知識的抉擇總會跟自己的抉擇相違,無法在當下理解善知識為什麼那樣決定。硬著頭皮跟著善知識走後,回過頭來,總會發現善知識是對的。生活中,我們一直要做許多決定,在沒接觸廣論前,都是依著自己的本能去走。回想自己這幾年的生命歷程,似乎靠自己本能走下去只會越走越差,越來越不快樂。如得法師也說過:「如同坐在椅子上,自己無法把自己舉起來,在無明中的人,是無法靠自己從無明中脫離出來。我們只能透由善知識的引導得到正知見,加以精進行,以去除無明。

在做抉擇時,眼光必須放遠,從無限生命、臨終時或老年往回推,由後面開始思考,想想自己最終想要達到的目標。想完後,當下開始造相對應的因。-如得法師,2012.1110

參加廣培一年,常聽到一些概念的當下會覺得:啊~理所當然就應該是像法師講的那樣,但為什麼我之前不知道呢?甚至在知道後,還是做不了呢?聽到如得法師講的上面那個概念時,我就有非常震撼的感受。現在做決定時,時時都會套用法師的那個方法。不過,自己還是太笨了,明明想好的目標,但卻常常沒力在當下開始種下對應的因。據說這時候就是要淨罪集資,等到某一天就可以理所當然地如理如法做許多事了。

(其實世間已經有很多職涯規劃專家、管理課程在教導人們要會規畫,要想著自己五年後、十年後想達到的目標,一步一步回推到當下,並開始行動。但為什麼大家卻都有志一同地不繼續思考更遠的目標呢?我們年輕時可能會做退休規劃,會為自己準備靈骨塔,但卻不會準備死後的事?假如一死百了,那還要靈骨塔做什麼呢?假如生命無限,那只準備靈骨塔有什麼用呢?)

廣論學了一年,困惑其實沒有更少,就像是在霧中行走,永遠只能看到前面五步的距離。學了廣論,解決一些問題,但發現了更多問題。甚至矛盾也更多。常常在想,我好像駭客任務裡的Neo,似乎看到了一些我周遭朋友都沒看到的真相,但和Neo不一樣的地方是,我沒有力氣去改變自己。甚至有時候會羨慕那些朋友,完全可以相信自己所追尋的目標,例如,金錢、社會地位。當老闆對我說,「人要愛錢!台灣很多人就是因為佛教的概念所以競爭力不足!」我腦中馬上升起「念死無常」的三個死理,克制了我對錢的衝勁。但可憐的是,我不那麼愛錢了,卻也沒那麼多動力去積極地學習廣論。

不上不下,真慘!!

以上,是我這一年來學廣論的感受。其實,有很多想法在短時間內無法正確地化成文字表達出來,硬要表達出來,那種感受就會變形。本來很不想為了寫心得而寫,總覺得應該要慢慢等到時機成熟了,電腦打開,腦中的想法就會啪啪啪地一直打出來。但「依著自己本能做事都是錯的」,所以我還是勉強自己,硬著頭皮寫下去了……

2011/10/15

結束

上海地鐵
有一天,我和陳虹在北京的王府井大街上行走著,一幕突然而至的情形令我們驚愕。在人流如潮噪聲四起的街道上,一位衣著整潔的老人淚流滿面地迎面走來。他如此坦率地表達自己的不幸,並將自己的不幸置於擁有盲目激情的人流之中,顯得怵目驚心。 - 余華《沒有一條道路是重複的》<結束>
今天,2011/7/2,星期六,不用上班的一天。照例,我還是背著我那龐大的Jansport電腦背包,塞著一堆有用或沒用的產品型錄、說明書和相關的Paper,外加公司配備的巨無霸15吋筆電,出發去咖啡廳讀書。今天決定去北科大對面的伯朗咖啡館。

近十點,室外溫度已經高到可以讓我在短短幾分鐘汗濕整件Polo衫。捷運來了,因為昆陽屬於板南線的邊陲,所以大多時候是有位置可坐的。我坐在涼快的捷運車廂中,腦袋空空的坐著,行屍走肉般的坐著,就這樣純粹地坐著。如同一塊巨大黑石塊般的背包放在雙腿上,偶而下巴無意識地磨蹭著背包的塑膠提把,偶而看看左邊右邊前面的人們,看他們的鞋子、背包、表情、動作,說是「看」,其實都是無意識地把視覺焦點集中在周圍的事物上,讓外界的光通過瞳孔,穿過水晶體,折射後聚焦在視網膜上,桿狀、錐狀細胞接受刺激,光因此轉換成許多電流,光速地順著曲折的神經後送到大腦。接下來,大腦皮質理論上應該會進一步把這些電流轉換成有意義的資訊。但,最近幾個周末,我的大腦皮質總是罷工的。在捷運上,我就是這樣無意識地轉動著頭,收縮放鬆著睫狀肌來調控水晶體,使外界物體可以準確倒立投影在視網膜上,就這樣,沒有後來,大腦並不會解讀我所收到的訊號。

在這樣單純讓外界不同光線投影到視網膜的過程中,斜對面兩個人的影像,引起了我的興趣。那是一位婦女,和一位...不知是男是女的…人。我觀察這位性別不明的乘客許久,從嘴唇、喉結、胸部、手指頭和穿著都無法判斷是男是女,但本能地認為她是一位十分俊俏的中性女孩,就像那部我沒看過的電影-「酷馬」裡的女主角那樣,俊俏的中性年輕女孩(該不會真的是她吧?)。為什麼我沒有從她的眼睛來判斷性別呢?因為她戴著一副遮住半張臉的果蠅墨鏡(Pax,妳現在在幹嘛呢?還是瘋瘋癲癲,時而憂鬱時而傻大姊,過著日子嗎?),讓我失去了最主要的判斷依據,任何人只要戴上那副墨鏡,就像是MIB裡那台可以把人的指紋燒掉的機器一樣,抹除了一個人的基本資料,使人無法、或說是很困難單純地利用冷漠的眼光得到對方的基本訊息。

這位俊俏的女孩(觀察到現在也快要十分鐘了,慢慢地從她那少數沒被墨鏡遮擋的臉頰皮膚、那似乎充滿Collagen、沒有任何痘疤瑕疵的肌膚,還有一些無法形容的陰柔感覺,我越來越確定她是一位女孩兒,大概高中或剛上大學。)和那婦女(運動Polo衫,及膝運動風裙、運動襪加運動鞋),十指緊握,雙目緊閉。

兩個人都是,十指互相交纏緊握,雙目緊閉。

這對母女(盯到現在已經有十五分鐘了吧?不知從何時開始,我已經主觀地認定她們是母女了。)為什麼會那樣閉著眼,牽著手,坐著呢?

慢慢地,我感覺到微微的悲傷,不知從何而來。沒有依據的傷心氣息從那對母女間散發出來,我不是因為看到任何有意義的動作才有了這樣的感覺(她倆在我觀察的這段期間,沒有絲毫動作,甚至連呼吸時胸部的起伏都是極輕微的。要是說這時跳出一隊攝影師,大叫著:「哈哈,這是惡作劇節目,你已經上電視了。他們只是蠟像雕塑。跟電視機前的觀眾打個招呼吧!」我都不會驚訝。),單純就是覺得那吸收掉任何光線的墨鏡下的眼睛,似乎是紅腫的。

突然,媽媽放開女兒的手,睜開了眼睛,往自己的手提袋裡翻找,拿出了一小包面紙,往自己臉頰擦去。

眼淚!我清清楚楚看到媽媽她臉頰上往下滾動的眼淚,從眼角流出,受地心引力的招喚,往下巴移動。

擦完眼淚後,兩個人的手又再次牽了起來,同樣十指交纏地握著彼此。
她總是一次次地提醒我注意這些,不要輕易忘記。確實,這樣的情形所揭示的悲哀總是震動著我們。我們相對而坐,欲說無語。在沉默的深處,反覆回想那個神情悽楚的老人,在他生命最後的旅程裏,他終於直露地表達了我們共同的尷尬。在他身旁那些若無其事獲得暫時滿足的人,他們難道沒有在風中哭泣過?悲哀也會像日出一樣常常來襲擊他們。於是在我們回想中所看到的人流,已經喪失了鮮豔的色彩,他們猶如一堆堆暗淡的雜草,在空虛的天空下不知所措。他們當初的笑容,是因為他們受到了遺忘的保護,忘記自己的不幸,就意味著沒有遭受不幸。終於有一天,一勞永逸的遺忘就會來到,這是自然賜於我們唯一的禮物。一切的結束,就是一切的遺忘。 - 余華《沒有一條道路是重複的》<結束>
2011/7/2 23:20
2011/10/15 15:04

2011/06/25

蝸居台北

台北工作宅居生活

家六年,所到的地方都是離家最遠之處。

花蓮,坐火車由高雄出發要四、五小時;台北,則要五到六小時。雖然大學後幾年多是坐飛機來回高雄-花蓮,雖然有高鐵後,從台北回高雄多是坐高鐵,但是距離上,我這六年間,都是在離家最遠的地方獨自生活著。

這六年間住過許多地方,但是台北兩年住的三個地方,或者說這三個住處和其區域所出沒的人們,令我印象深刻。簡單來說,可以用這三個地方,劃分出我在台北求學的這兩年間所經歷的不同階段。

【內江街-那孤獨的日子】
記得那天大學畢業典禮結束,爸爸、媽媽和我馬不停蹄地整理房間,全部東西打包上車,就這樣趕往我在台北的第一個「家」。這個家是大學同學爸爸租給我的,原本對它的幻想是:出門就是西門町、到處都有好吃的東西、正咩一堆,是個永遠不會無聊的地方。到了那邊,發現地點是在北護後面,這又讓我多增添一個幻想:可以交個可愛女友。當然,那是間小套房,並沒有廚房、客廳、陽台,不可能讓我在台北的兩年上演那如同廣告裡才會出現的甜蜜戲碼:前天讀書太累,在沙發上倒頭就睡,周末的早上,女友開門進來後發現疲累的我躺在凌亂客廳的沙發上,在幫我蓋上一條薄棉被後,隨手整理起客廳,之後泡杯咖啡坐在靠近我頭旁邊的地上,靜靜地看著我。這一切我都感覺的到,閉著眼睛感覺著,努力把這種幸福的感覺深刻進腦海裡,並期待著。

後來,碩一過去了,什麼也沒發生。我一個人住在小小的一樓套房裡,過著早出晚歸的獨居生活。

這段日子中,實驗室占了我大部份的時間,在實驗室外,我幾乎都是一個人行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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檔案紀錄顯示這篇文章是創立於2009年7月,也就是說,如果沒錯的話,應該是那段剛要結束台北兩年的研究所生活回到高雄當兵時所寫的。當初只寫了第一段【內江街-那孤獨的日子】,之後的兩段【撫順街-當我們同在一起】【台大誠品後-影子的生活】則是只有立下標題,剛剛(2011/6/23)亂點電腦中的文件時,點開了這篇文章,想嘗試接續紀錄下那段特別的時光,回憶卻徒勞。努力壓榨出殘存的記憶、企圖回溯到和徐GG、小鬍子同住在民權西路捷運站附近的撫順街老舊公寓中的那段一言難盡但卻絕對值得回味的時期;或嘗試寫下借住在趙Orange的那小小的房間中,每天早出晚歸,就為了減少打擾原屋主,如同影子般存在的生活。結果都是枉然。

過去就過去了。對我而言,沒紀錄下來的東西都會像屁一樣,憋久了,就煙消雲散……

回憶之於我,永遠是美好的,不管當時是多麼想閉著眼睛讓時間快轉,等到張開眼睛時已經度過了這段時期,例如當兵。

說到當兵,多麼痛苦的一段經歷,但現在對我來說,也成為一段美好的回憶。那段只需要等著、晃著、掃地、燙衣服、打茫、像男子漢般的答「是!」、不斷敬禮說:「長官好!」、和徐副金孫打屁聊天,然後放假、睡覺、愁眉苦臉等收假,重複再重複。

多麼痛苦,但多麼單純的美好啊!

那時,一切都還是如常存在著,如同小野17年來持續存在。

寫到這,算了,不再勉強自己紀錄那氣味已消散的回憶了。


2009/7/28 21:04
2011/6/23 23:08
2011/6/25 21:05

2010/11/15

一封信

1001,香格里拉松贊林寺
hi!
long time passed away since we said good bye

I'm in Karimabad, Pakistan.
The journey to here from Kashgar was really really nice!
It's the Karakoram Highway between Kashgar, China and Islamabad, Pakistan
High snow covered mountain, emerald-colored lake, strict cliff all are really great!
before here, I've been to Xian, Lanzhou, Dunhwang, Turufan, Kashgar only for 1 week!!
I had to get night bus and night train, sometimes should be except sleeping in hostel!
one times, the bus to Turufan was cancelled without any notice! so I had to find other transfortation, so I got a night train but there was no seat.. so I bought the non-seat ticket..
It was a terrible night.. I lied under someone's chair and slept.. but nobody touched and said 'get out of my seat' to me
in this time, it was great experience !!
and where are you?
ah, I'm so sorry, Xian guesthouse is now closed, I recognized on the train to Xian when we said goodbye.
anyway, here karimabad is great!
I'm going to stay here around 2~3 weeks!!
I need long break time!!
have a nice trip and let me know how you a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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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Won是在香格里拉認識的,記得我比他早一天住進「香格里拉國際青年旅社」。當初Won和一位女生(康玲莉)一起走進房間時,我正坐在床上(筆電放在桌上)上網,我側耳隱約聽到他們進房時似乎是用英文聊天,所以我假裝很認真地在上網,連頭都沒回。沒想到康玲莉自己跑來向我討救兵。「你會不會講英文?他是韓國人,我英文很爛(帶有些微口音,有些聽不清楚,但也可以懂)。」我想反正這邊沒人英文比我好(因為康玲莉的英文比我爛好~多)也就豁出去亂開始講。

之後,我和Won就結伴慢慢地從香格里拉一班一班車(有包車有班車)到了成都(期間經歷了可怕的十一大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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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y…Won, I am veeeeery sorry that I reply your e-mail so late, because every time I turned on my notebook, I always went to some friends’ blogs or search for something fun there.

So, I am veeeeeeerrrrrrrrry sorry!!!

How have u been? Where r u now?

Now I am in 西寧(Xining). After we said goodbye, I went to重慶(Chongqing)、上海(Shanghai)、連雲港(Lianyungang)(because I can’t buy the train ticket from 上海 to 西安(Xi’an) directly.)、西安、蘭州(Lanzhou)(but just ate a bowl of 蘭州拉麵(Lanzhou noodles), and go!)、夏河(Xiahe)、西寧(go to see the 青海湖(Qinghai lake)and茶卡鹽湖(Chakayan lake), often sleeping in the Tibetan’s home).

Now, I am in西寧(Xining), waiting for my renewed china visa(I think it is very easy to get, just give the money, but it’s not true. I have to book the time, and go to that office on 11/1, the boss will have an interview with me).

I will go to 新疆省(Xinjiang Province) form青海省(Qinghai Province), because I see the map, there is a national highway which leads to 喀什(Kashi) through the desert. I want to see the desert. After 喀什, maybe go back to 蘭州(Lanzhou) from 烏魯木齊(Urumqi) and敦煌(Dunhuang).

After I read your e-mail, I am thinking that maybe I can go to 巴基斯坦(Pakistan) or 哈薩克斯坦(Kazakhstan), too, and than go to Paris. But I don’t have any preparation, so I don’t think I can get the visa of those two countries. Maybe next time after I worked 2~3 years, and quit the job (just like u do ^^”), and go from Beijing to Paris, maybe……!

Now, I don’t know why I come here, I seldom go to a site where I have to pay the entrance fee, and I just go around the city where I stay, eat something, and walk…walk…walk.

Why u go to travel? I want to know, haha!! To be a “pilgrim”, to find something? Or just for fun?

I am very happy that I was travelling with u and we are friends!! ^__^
--
現在,我坐在喀什的青旅(老城青年旅舍,也是喀什唯一一家青旅)的中庭,慢慢回憶整理出這一段旅程的故事…

2009/08/24

碩士論文的誌謝

是一個非常懶的人,很多事,能不做就不做,連吃飯都可以懶得吃,原本非常懶得寫誌謝文,但是仔細回想研究所兩年多(多快一個月)的學生生涯中,受到太多幫助,所以還是決定在輸出的前夕,入伍的前一個禮拜,熬夜(其實也才快十一點啦!)寫下這整篇論文中唯一可以隨我愛怎麼寫就怎麼寫的誌謝文。

想想自己踏入生物這個圈子已經六年了。在這六年間,我從到底是DNA→RNA→Protein還是Protein→RNA→DNA都不了解的情況下,已經慢慢成長到可以用極快的速度隨意「亂看」完某些領域的paper並且掰出一些想法;從幻想著自己能和小時候看的那些科普小說主角般,穿著隔離衣在P4實驗室裡做著超酷實驗,慢慢了解到那個夢想很不切實際,而且其實也不會那麼酷。尤其,這兩年的研究所生涯,更是讓我稍稍了解所謂的科學研究為何,讓我知道原來實驗不像好萊塢電影演得那樣刺激,不是隨便把兩三個東西加一加就會轟地生出一隻大怪物。當然,不用想也知道研究所這兩年,幫我最多的就是蕭信宏老師。還記得當初和蕭老師並排而坐在實驗室裡的時光,沒實驗時只能看著paper裝認真;記得曾經偷看到老師也在亂逛youtube偷懶時,才發現「原來老師也是人呀!原來老師不能整天就只看paper呀!」;記得那段甚麼都慢乎乎的日子,呼...套句駱以軍說的話:「那是在那個恍若擱淺的年代裡,無比靜美的一幅圖畫。」

蕭老師的溫和個性,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大器,無論多勞累、事情多煩雜,總會努力定下心來和學生討論實驗的耐心,是我認識老師以來,最崇拜老師的,也最需要我向老師學習,卻是最難學習的一部分。

另外,當然也要感謝吳君泰老師、顧家綺老師在進度報告時給予的許多建議以及口試時的口下留情,才讓我得以全身而退,順利畢業。感謝學科的蘇霩靄老師、翁秀貞老師和孫錦虹老師們在科學知識上毫無保留的分享;感謝藍弘旭助教、于鎮邦學長、許木盛先生在生活上的幫助;感謝費南度和黃俊豪,尤其是劉佩玲學姊任勞任怨地養蚊子、偶而告訴我一些實驗的觀念和學術象牙塔外生活的樣貌,也感謝林德昌最後一陣子常常讓我在實驗上搭他的順風車。

最後,感謝我的爸爸媽媽,感謝你們精卵中polymerase的fidelity都還不錯,使得我好手好腳長到25歲,也感謝你們努力工作賺錢讓我在各方面都不虞匱乏的環境中安然長大,並允許我去追尋自己的夢想。當然,最後我想學佩玲學姊說的:「啊~畢業真好!!」(但我不想當兵啊!!)

2009/07/27

All around us

...又是個獨自看電影的晚上。

台北的研究所生涯不知不覺走到了這個階段:口試結束,補data,等畢業,也在前天(7/20)結束和胖鬍子、徐GG的台北同居生活。晚上再也不能嚷嚷著要連COMPANY OF HEROES;不能晃到GG的房間裡亂講一些無意義的鬼話;不能在經過一整天高壓擁擠極耗心力的群體實驗室生活後,極度放鬆地一個人窩在房間吹冷氣、抱厚棉被、邊聽著廣播或愛聽,邊看閒書;不能在周末晚上一個人買一堆極不營養的鹽酥雞、燒烤、汽水或啤酒(酒都不好喝啊!我是學日劇和村上春樹書裡的人喝的!),邊看著PPS邊大吃大喝。現在搬到趙Orange在公館的租屋處,一切都很不習慣,過著必須盡量減輕自己的所有動作、盡量早出晚歸減少在房內的時間,盡可能的貼著牆壁行走、縮在床底下睡覺,盡可能使得原本的三個主人不會感受到我的存在的生活,如同百年孤寂的易加蘭。

在民權西路的同居歲月中,雖然過著千篇一律、百般無聊的生活:早上八點多去實驗室,晚上八點多回到家,在樓下的乾洗店外抬頭看老鬍子、徐GG的房間燈有沒有開,一進到房間就把全身上下的衣物扒得只剩四角褲,脖子前傾盯著電腦螢幕,手指無意識按著滑鼠和鍵盤,快速穿梭在那看過一千零一遍早就厭倦的網站中,又或者跑去徐GG房間對他說:「你在幹嘛?」「厚,很空虛ㄝ!」「連線啦!」「騎車啦!」「創業啦!」然後再跑回我房間繼續宅。

現在回想這些重複再重複的生活,不用擔心溫飽、只要擔心實驗的日子,其實真的很不錯呢!

這就是所謂的「靜好」的生活嗎?

昨天(7/21)晚上一個人跑去絕色影城看「幸福的彼端」(All around us)。還記得那天同樣是一個人去光點看電影的周末晚上,看到了下面這段話:
掛在牆上的日曆,每周有三天都畫上了一個X。
那是翔子規定的「夫妻親密日」,身為老公的補鞋匠金男,卻老是會在那天晚歸,翔子有時抓起他的手來舔一舔,檢查他有沒有偷吃,有時在「你還有時間坐下來吃香蕉啊!」「那妳去擦點口紅嘛!」的拌嘴爭吵中,輕輕撫摸微微隆起的肚子、並肩漫步在夜晚的東京街頭,這是一個充滿著簡單的幸福,卻洋溢著小小溫暖的、平凡夫妻的故事。
這是「幸福的彼端」廣告硬卡上所寫的劇情大綱,「輕輕撫摸微微隆起的肚子、並肩漫步在夜晚的東京街頭,這是一個充滿著簡單的幸福,卻洋溢著小小溫暖的、平凡夫妻的故事。」哇...這段話,不就是在描寫我想過的生活嗎?從那晚之後,我就一直把這部電影的廣告硬卡放在書桌上的顯眼處,提醒自己一定要去看。

之後在經歷了實驗的重做、重做再重做的可怕地獄,經歷了無論幾重複都不一樣的慘況,最後成功度過口試這期待已久卻也嚇個半死的最後關頭,這部電影的廣告逐漸淹沒在成堆的paper和失敗的data中,偶而從紙堆中看到中川雅也(Lily Franky)和木村多江(Kimura Tae)幸福生活的劇照,稍稍幻想一下自己和喜歡的女生,過著安定且洋溢著「小小溫暖」的生活。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過去了。

直到昨天,因為不好意思太早回去打擾趙Orange(重點是,他不開冷氣,待在那小房間全身都會黏黏的),所以難得在非假日的晚上去絕色看電影。

這次依舊是自己一個人去看。單身久了,總覺得有些珍貴的經驗必須一個人去經歷,才可以真正體會到其中的深意,一本好看的書、一部好看的電影,一定要一個人、慢慢地、靜靜地看下去,這才不會錯失可能從這次經驗中可以得到的感受、糟蹋一部精采的作品。我是這樣覺得的......

這部電影的故事其實非常簡單:一對平凡夫妻過著平靜的生活,但是因為老婆流產使得她陷入的嚴重的憂鬱症中,但是老公始終不離不棄,默默支持著老婆,慢慢帶領老婆走出憂鬱症的陰影。

簡單的故事,平淡的生活,卻在長達140分鐘的時間中,完全沒有讓我有任何疲累的感覺,很舒服地就這樣看到最後,看到Lily Franky望著斑馬線上庸庸碌碌的上班族說:「人們,人們,人們」。

總覺得自己就像是駱以軍在《西夏旅館》中所創造的那種「某些字詞被挖空」的人們,在遭遇某些場景時,雖然心中某些感動已經被觸發,但是用來描述那些感覺的話語並不存在個人字典裡,因此張開空洞的嘴巴、卻無法表達自己的感受。我就是「字詞被挖空」的人們之一。

但是我還是想記錄下整部電影中最讓我感動的片段。

這部電影後段,女主角在佛寺中休養,並接受出家人的邀請,幫忙在寺廟天花板畫上日本畫,她日日月月努力學習各種繪畫技巧,直到最後夫妻倆躺在畫好的佛寺房間,看著天花板的日本畫,木訥的先生慢慢握住老婆的手,接著一腳踢來一腳壓過去,畫面中的幸福多到滿溢出來,絕對的幸福,這是整部電影中最令人感動的一段。

2009/7/22 13:57
2009/7/27 00:23

2009/05/20

All she loves is love

上春樹在《村上朝日堂嗨嗬!》內「別墜入情網」一文中提到了:
「……,外表我喜歡的女人,內在方面-或該說人性方面-近乎百分之百,並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所以剛開始心像被電光火石打中般騷亂起來,但和對方談一下話之間,就會感覺:『哎,算了,』那電光火石就咻地熄滅了,結果我並沒有陷入情網,事情就結束了。」
我目前為止並沒有遇到那麼倒楣的情況(這種事,一直遇到話,還真是倒楣呀!),卻會遇到那種「外表很喜歡,但是個性,或者說除了外表以外的部分,讓我非常猶豫」的那種女生。目前我只交過一個女朋友,我對她的外貌非常滿意,交往後,個性也和我很搭。但是,四年多前,我似乎是在某次的出遊中,把對她的好感丟失在哪裡忘記帶回來似地,也因為這樣,就和她分手了。

在之後的幾年間,我遇到過幾個外表很美,但是,不是對方有男朋友,就是我那種「哎,算了,別淌這混水,還是單身好!」的個性,讓我在某一特定時刻突然斬斷和對方的所有關係。我常常在想:到底誰是我真正喜歡的女生呢?我遇到的時候就會知道了嗎?或是,其實根本沒有所謂的「百分百少女」,只要不討厭的女生,多相處,多和對方溝通,都可以長長久久?

經歷過「阿杜經驗」之後,我常常會思考一個我曾經看到的一段話:

「In her first passion woman loves her lover, in all the others all she loves is love.」-Lord Byron , 1788 ~ 1824

雖然我一直不太願意承認,但是其實心底深處隱隱約約有個聲音回答說:「沒錯,就是那樣!」我和阿杜在一起的那段狂歡時光,直到四五年後的現在,我仍然覺得,這輩子再也不可能那麼無憂無慮地和一個喜歡的女生在一起生活了,只要牽著她的手,就算在孤寂無聊到爆炸的冥王星上也可以很快樂!雖是這樣,卻不是說阿杜就是我那位「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百分百女孩」,可能只是我那時候想的比較少罷了!

為什麼我會突然想打這篇文章呢?我也搞不太清楚…

村上春樹遇到外表吸引人,但是內在卻和自己不搭的女生時,他會選擇「Let it be」,理智的做法,單純順著先前經驗的認識體系來行動。

但是我呢?我會怎樣選擇?

文章最後有一段話:
「在《美國風情畫》(American Graffiti)中,有一段理查‧德瑞福(Richard Dreyfuss)在街上偶然看見坐在雷鳥車上的「夢中女孩」無法忘懷、一整夜都在追尋她的蹤影的情節,所謂戀愛這種東西是超越那樣的既存體系的行為。」
村上春樹說:「那樣才算戀愛啊!」

2008/11/20
2008/11/24 20:20
2008/11/28 15:58
2009/5/20 13:45